老刘翻着报纸，突然“砰”地把茶杯重重砸在桌上，飞溅出来的茶水把报纸泼湿了，活像一幅水墨画。
    “他娘个×！”老刘涨红了脸，吓得他老婆手一抖，差点把锅砸地上了。“狗日的老苟上干部提拔公示了！副科转正，×！”老刘骂骂咧咧。
      老刘的老婆凑过去扫了几眼，果然，胖胖的苟副科长着工作服列在一溜拟提拔干部中，神态端正，意气风发。
    “这，这不还是拟吗？”老婆嗔怒地瞪了瞪老刘，“小题大做。”
    “拟？还不是十拿九稳！”老刘一看老婆不以为然的神情，愈来气了，“当初不是老子被卡在那破公司，狗日的老苟这科长位子还不是我的？！”很多年前，老刘和老苟在不同的国营企业做行政工作，后来县里某局下属单位招人，老刘动用了所有关系，好不容易快搞定了，哪知那个国营企业的负责人卡着老刘的档案死活不放。负责人跟老刘吵过架，岂肯任他去高就？气得老刘跟他拍桌子，拍着拍着掀桌子，差点打起来了。可还是没用，最后老刘无奈放弃，于是乎，同样在动关系的老苟顺利“顶”了上去。
      老刘气得牙痒痒，私下里骂骂咧咧：“老苟这狗日的位子本就是我的！×！”待他因企业转制第一批被下岗的时候，老苟已经当上副科长了，把老刘气得三天三夜睡不好觉，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骂人，先骂老苟，骂烦了骂企业负责人，最后把动用过“关系”的人骂了个遍，骂他们收了“好处”撂挑子。
      老苟知道老刘也动过那位子的心思，哪天碰到老刘，总是抬头神气地看天，嘴里的官腔咳咳咳咳打得熟练。老刘气得扭头就走。
    “×他娘的老苟！”老刘一回来就摔茶杯，“不是那狗日的企业负责人做鬼，老苟副科长的位子本来还不是我的！”
      骂归骂，老刘拿着被买断工龄的钱，去摆修车摊，经营文体店，后来的后来，老刘干起了服装买卖，最后，总算熬到了拿退休工资的时候了。
      这多年里，老刘最关心的就是本地报纸的拟提拔公示。他在当中搜索着老苟的照片。要是没老苟，就如释重负地吐口气。要是看到老苟的工作照在那里意气风发，老刘就气不打一处来，骂骂咧咧：“狗日的老苟，这位子本来还不是我的！”
       老苟似乎跟老刘的咒骂叫上了板，猴子爬杆般升迁得愈加滑溜：副科长，科长，副主任，主任……老刘刚拿到第一笔退休工资时，老苟混进了拟提拔局长公示中。老刘气得把报纸给撕了，呼哧呼哧直喘粗气：“狗日的老苟，这局长的位子本来还不是我的！”
       老刘的老婆这多年也习惯了老刘的这句“口头禅”，随他去了。
       老刘去办事，在大厅看到一伙人嗡嗡嗡嗡，打头的还是两个扛摄像机的。红光满面的老苟被拥过来，指指点点在指导工作。拥过老刘身边，老苟的目光似乎扫到了老刘，肥厚的嘴角牵动了下，老刘似乎咂摸到了一丝轻蔑的嘲讽，狠狠呸一口，愤愤：“狗日的老苟，本来这位子还不是我的！”
       老刘气急上攻，回来就病倒了，病得天昏地暗。老刘的老婆服侍得略一疏忽，老刘就一通臭骂，把老婆气得够呛：
    “那么多人在升迁，就见不得老苟升迁，见鬼了！”
    “狗日的老苟，这局长的位子本来还不是我的！”老刘喘着粗气，脸涨得通红。
       老刘病了很久，医生无奈地摇摇头，让老刘老婆把病人接回家去慢慢调养。老刘拖着病恹恹的身体，百无聊赖地看看天空打发时间。
       这天，老刘的老婆捧着一张本地报纸，狂奔进屋，神采飞扬，吓得老刘差点把捧着的药锅给砸了。
       老刘狠狠瞪了老婆几眼。老婆却毫不在意，喜笑颜开：“特大消息，苟局……狗日的老苟，上报纸啦！”
       老刘一听气急攻心，把他老婆吓得不轻，赶忙把报纸抖抖索索地捧过去，指着头版一个标题。老刘一看，一愣，一把抓过报纸，不相信似的看了好几遍，眉头舒展开来了。
       末了，老刘狠狠砸了下桌子，大吼一声：“个狗日的老苟，这回的位子真正是你的！你他妈总算坐对了！”
       那标题赫然：××局苟局长因涉嫌严重违法乱纪，正接受组织调查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作者：王建江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选自《2019“田工”杯·廉洁微小说全国征文大奖赛获奖作品集》

作者：王建江

责编：徐靖峰

来源：武陵区融媒体中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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